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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兴未艾的美国针灸热

[日期:2012-06-20] 来源:  作者: [字体: ]
数字后面的事实
    针灸在美国的现状同20世纪70年代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针灸在美国已经成为一种受法律保护的医疗职业,成为医疗保健体系的一部分,是患者广泛知晓的一种治疗多种疾病的方法,同时也是一个具有经济效益的行业。美国《全国健康统计报告》[184]于2009年7月30日发表了南因博士等人的关于“替代补充医学花费和看替代补充医学治疗师频率”的调查报告,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由国家卫生部健康统计中心直接参与的关于替代补充医学花费的研究项目,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替代补充医学中心为此专门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调查表明,在需要治疗师的l5种最常用的替代补充医学疗法中,针灸的使用率排列第三,仅次于整脊疗法和按摩,远远高于印度医学、顺势疗法、催眠疗法、自然医学和其他传统民间疗法在美国的使用率。再看一组综合数据:
    一美国目前有针灸师2万多人,其中有5000名左右的西医师具有针灸执业资格。
    一在美国50个州中,已经有44个州颁布了独立的针灸法。
    一美国已经建立了全国性的针灸师资格考试制度,并得到绝大部分州的采纳。
    一全美有近百所针灸学校,其中50余所学校的毕业生可以申请各州的针灸执照。
    一联邦投入替代补充医学的科研经费中,有10%~l5%用于针灸研究。
    一在美国医院中,针灸在各种需要执照的替代补充医疗法中使用率排位第一。
    一2002年调查显示,美国成年人中有4%接受过针灸治疗。
    一2007年有317多万人接受过针灸,全年总针灸治疗次数达1762万次。
    一2007年患者自掏腰包支付针灸费用8.23亿美元,平均每次针灸自费花销47美元.
针灸疗效知多少
    在美国悬壶针灸的医生都知道,新病人例诊或来电话时常问3个问题,对此医生如何回答十分重要,事关病人的信任和诊所的生意经。第一个问题是你是否能治我的病?第二个问题是针灸的疗效如何?第三个问题是针灸为什么能治病。
    其中,第一个问题最好回答,绝大多数情况下可以回答“YES”。一来针灸能治的病症确实很广泛,经验足够的医生心里都有数;二来大多数患者皆有备而来,已经知道针灸疗法是可能治疗自己病症的方法之一。第三个问题虽然并不好回答,但往往是在病人来诊以后,或在治疗之中才需要回答,针灸医生有足够时间同患者交流,甚至可以提供文字说明。而第二个问题最难回答的,针灸疗效知多少?多数针灸师甚至中西医专家也很难讲得清楚。
    临床上,大多数医生常使用“外交辞令”来回答针灸的疗效有多少。比如,要看治疗什么病,要看得病时间有多久,要看病人对针灸的反应,要治疗几次看一看,还要辨证论治等。也有的医生会说出具体的数字,但有可能局限于自己的经验。个别人会信口开河,夸大疗效,殊不知病人心里是有数的。比如在中文报纸上就出现过疗效l20%的中医广告,学过十进制的人大概都不会相信。
    回顾针灸学术杂志的临床报道,会发现针灸治疗各种疾病疗效的报告“汗牛充栋”,大多数研究的结论是针灸治疗某种疾病的有效率在50%~l00%之间。但使用这些文章的数据回答临床问题时常要遭遇3个问题:第一,绝大多数的文章是医生自己总结的病例报告,也就是自己治疗,自己观察,自己报告,难免缺乏客观性和有利益冲突之嫌;第二,绝大多数报告缺乏严格的随机临床对照,没有对比,也就没有鉴别,报告的数字没有可比性;第三,有些临床研究虽然设立了严格的对照组,但由于临床试验条件的苛刻要求,治疗的方法和疗程同临床实际应用差距很大,得出的数据只能回答在特定条件下的针灸疗效,而不能回答临床的普遍问题。
    正是由于上述原因,医疗评估专家经常使用一种“患者疗效满意程度调查”的方法来评估医学疗法的治疗效果。比如,在LASIK激光角膜手术治疗近视眼流行了几十年后,美国FDA最近计划进行手术后病人疗效满意程度和生活质量的调查,由专业医疗统计人员而不是眼科手术医生调查询问曾经做过LASIK手术的患者,通过统计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虽然这种评估方法也有些问题,比如是回顾性的研究,不能排除安慰剂的作用等,但至少可以避免医疗提供者的利益冲突,患者可以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如实回答咨询调查。所以,患者满意程度调查被公认为是一种有价值的疗效评估方法。
    在现代医学高度发达和医疗保险十分普及的美国,官方统计有4%的成年人曾经接受过针灸治疗(最近还有统计说每l0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个人尝试过针灸),而且大部分患者需要自费,此现象令医学政策研究学者有些吃惊,这个数字很可能并不低于公费医疗支付针灸的中国。按照通常的推理,患者自费找针扎,一定是有所受益,那么,在经历过针灸治疗的患者看来,针灸的疗效到底有多少呢?
    2009年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专门从事医疗评估研究的学者进行了一项“针灸满意程度调查”,这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进行大样本随机抽样调查针灸的疗效,研究者调查了数千名在美国各地接受过针灸治疗的患者,询问为何接受针灸治疗和对针灸治疗结果的满意程度。由于此项调查并非由针灸师执行,而是在治疗后进行,患者是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自愿回答问题的,所以调查结果的可信程度较高。
    调查结果表明,在接受过针灸治疗的患者中,认为针灸对他们的病症有帮助者占86%,其中将近一半的患者认为针灸治疗对他们的病症有很大的帮助[185]。
    并非巧合的是,《美国针灸》杂志1973年就曾发表过一篇加州针灸治疗状况报告,作者调查了5000多位接受过针灸治疗的患者,治疗次数达1.3万余次,涉及的病种有l4类。最后的结论是86%的病人在接受针灸治疗后病情有所改善,其中68%的患者仅接受一次针灸治疗病情就有所改善[186]。
    这些数据同来自针灸师自己的统计并没有太多出人。1976年,在加州行医的西医针灸师Pui Lam Tsan9出版过一本叫《神奇的现代针灸》的专著[120]。作者是受过美国医学院教育的执照医生,后来成为西医针灸师,主要用针灸为患者治病,被患者看成“救星”。Tsan9医生在学术上也十分活跃,还曾给《美国医学会会刊》写信,对有关针灸是安慰剂的论点提出反驳意见[187]。Tsan9医生的专著与众不同,他在书后附上了1000个他用针灸治疗过的病例,内容包括患者的年龄、性别、诊断、针灸次数及疗效评价等内容。作者的统计表明,患者接受治疗的次数最少1次,最多46次,平均为10次,最后结论是针灸治疗有效率为88%。
    那么,什么样的美国人最爱针灸呢?过去几十年间,曾经有过很多关于这个问题的调查报告,绝大多数调查的结论是针灸患者以中上等阶层,受过高等教育,欧洲裔美国女性为多。这个结果也得到大多数在美国行医的华裔针灸师的认证。
    而美国少数族裔对针灸的感受如何呢?最近在波士顿的一项调查表明,美国的少数族裔对针灸治疗同样非常满意ll881。在接受询问的近百位来自世界各地的美国少数族裔针灸患者中,有87%的患者对针灸的效果回答为“非常好”,ll%的患者回答为“好”。所有受访者都愿意再次接受针灸治疗,绝大多数人准备向朋友推荐针灸。与其他调查不同的是,波士顿的这些病人都是在特殊医疗中心接受免费针灸治疗的,由此,调查者的结论是由于经济条件的限制,而不是针灸疗效的差异,使美国一些少数族裔不选择针灸疗法。
    还有一个人们都感兴趣的问题,是否东方针灸师比西方针灸师的疗效更好?或者是否由于一些针灸师的亚裔身份对美国患者有增强疗效的心理作用?回答这个问题的调查研究,早在30多年前就完成了。据美国加州出版的《针灸新闻》(Acupuncture News)1974年8月报道,美国哈那曼医学院(Hahnemann)曾经比较过两位针灸师的临床疗效,其中一位是亚裔,另一位是欧洲裔,调查包括两位医生分别治疗过的几百个病人,评价内容包括病人主观的感觉和客观检查的发现。结果表明两位医生的治疗有效率非常相似,在80%~85%之间,结论是无论东方针灸师还是西洋针灸师,其族裔所属对临床疗效没有影响。
上面的几组报道和数据虽然并不能准确地说明针灸治疗某种疾病的有效率,但从整体上客观地反映了患者对针灸治疗的满意程度和患者自我感觉的疗效。多年来不同的调查报告,无论出自医学评估专家还是针灸医生本人,其结果都惊人的一致,表明针灸对常见病的临床疗效在80%~88%之间,这些数字不仅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也同有经验的针灸医生在临床上观察的结果非常接近。以此为根据,来回答病人在临床有关针灸疗效的提问,应该算是有理有据。可以说86%,是针灸疗效的一个神奇数字。
分州自治的针灸法
    美国的针灸法律可能是世界上最多样化的了。其原因很简单,因为美国的行医法规由各州管理,联邦政府不具体干预。或者说在医疗管理上,美国如同50个国家,各有各的家法。这种医疗管理情景是历史造成的,有利有弊,针灸当然也不能例外。分州自治好处是,州的立法过程相对简单,可以各个击破,还可以相互影响。比如美国的第一个中医法是在一个很小的州,内华达州最先通过的,该州虽小,但第一部中医法制定得非常完美,成为后来中医和针灸立法的典范。纽约州和加州是美国东西两岸人口最多的州,其政治和经济影响巨大,华裔人口比较集中,中医针灸人才济济,在这两个州通过的针灸法都遭遇了各种阻力,历程艰难,可是一旦通过后,影响广泛,很多州跟着效仿,具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纵观美国现有的40余部针灸法,其相同的部分大体是:承认针灸是一种独立的医疗方法,并给出针灸的法律定义,规定什么样的人可以申请州的针灸行医执照,具体包括学历、资格考试、临床训练等。大部分州对职业针灸师都有很严格的规定,比如必须是3年制以上的正式针灸学校毕业,学习2000课时以上,必须通过统一的资格考试等,才能申请“针灸执照”。而对已经有西医执照的医师(MD)从事针灸的规定则不是很严,典型的要求是,学习200~300小时的指定专门针灸课程就可以得到医师的“针灸许可”,而且用不着参加统一考试。对于针灸师行医范围的规定,各州差别很大,比如加州规定针灸师可以使用中药,而纽约的针灸法则对中药只字不提。更为复杂的是,美国药品和食品归联邦政府管,所以,即使某个州承认了针灸师可以使用中药,也不能改变联邦法律的规定,大多数中草药在美国被归为食品添加剂,经销者不需要专业执照,但也不能标明可治疗任何疾病。一般情况下,州法同联邦法冲突时,联邦法要高于州法。
    律师出身的针灸师米雪尔(Barbara Michell)在1997年就编辑了一本题为《针灸和东方医学法律》[189]的手册,书中收集了美国几十个州的针灸法律条文。由于各州法律条文的不断变化,以及通过针灸法的州数逐年增加,此书在1999年和2001年再版。较新的版本是美国全国针灸基金会(National Acupuncture Foundation)2005年出版的手册,书名为《针灸和东方医学州法律及法规》(Acupuncture and Oriental Medicine Stare Laws and Regulations )
    以纽约州为例,申请针灸执照的基本要求是:
    申请人必须年满21岁,有良好的道德水准,具有大学学历和3年以上针灸专业学历(相当4000左右学时),通过美国全国针灸资格考试(NCCAOM),其中包括笔试和穴位认定两部分,还需要通过指定的洁针课程训练。如果申请人接受的是非英语教学,还需要证明英文水平,比如托福考试达到500分,或修过4个学分的英语教学课程。
    对已经有医师执照的申请人,基本要求是:
    申请人除了要有有效的纽约州行医执照外,必须上过300学时指定的针灸专业课程,还要求其中100小时是临床针灸实习。所说的指定课程,是指经过纽约州教育部门审查后认定的专业课程。
    美国各州的法律差异,可以从全美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NCCAOM)的一项调查结果略见一二。据NCCAOM公布的资料(nccaom.org),在接受调查的42个州中,10%的州接受加州的针灸考试,73%的州接受全美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的考试,80%的州在审批执照时不承认针灸学徒学历,83%的州对申请执照人所参加的考试次数没有限制,50%的州接受全美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认可的继续教育学分,83%的州有东方医学组织,73%的州将对针灸师做出的纪律处罚在网上公布,70%的州允许针灸师使用“医生”(Doctor)名称。由此可见,美国各州的针灸法和管理程序在细节上有很多差别,呈多样化状态。
    用法律形式保护针灸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美国各州的针灸法如同一座座堡垒将针灸业保护起来。由于这些法律是建立在符合民意的民主制度上,而不是某个人的意愿或一时的时髦,所以法律一旦通过,便很难取消。美国绝不会出现由于少数人反对针灸或联合签名,就会出现针灸业危机或取消针灸的情况。法律条文如需要修改,也要经过复杂的立法程序,完全是一个民主的过程。虽然经常会有政治因素介入,但能够体现大多数民意的法律,最终是会被通过的。美国各州通过的有关针灸法律,为针灸业的发展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是针灸业持续发展的保障。
    正是因为有了法律的保障,针灸资格考试在美国有了市场,也成了气候。其中全美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每年定期举办的针灸、中药、东方医学资格考试最成功,考生可以选择英文、中文或韩文参加考试,现在已经为大多数州的针灸管理部门所承认,也是美国各针灸学校毕业生必须参加的考试。早期曾有过很多美国学术团体和个人都尝试办过针灸资格考试,包括一些华裔针灸师为主的学术团体都曾想主导这个未来的考试市场,经过多年的竞争和较量,最后美国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胜出。包括中国在内的一些国际针灸和中医组织也都尝试过在美国举办各种不同形式的针灸资格考试,但其他考试系统在美国都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或者说水土不服,没有被美国政府部门和针灸师接受。美国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能够被接受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个机构的创始人和董事熟悉美国的法律和国情,善于公关,能够建立一套严格的章程并严格执行。考试中心的执行部门能够按照专业考试规矩做事,在运行中不断修改在考试中发现的问题,使考试适合美国的国情,杜绝营私舞弊,严惩造假和投机取巧,逐渐建立起考试和资格审查的公信力,最后能够独霸针灸考试市场。针灸专业考试系统的建立对针灸职业化十分有利,也是对针灸师质量控制和保护消费者利益最有效的措施之一。美国针灸及东方医学考试中心是独立的非赢利机构,完全靠考试收费和资格审查费用经营。据该中心公布的资料,2007年有针灸证书的会员1.2万余人,中心累计资产达400多万美金。
    据美国全国针灸基金会统计,2004年全美国共有22671名执照针灸师。其中排在前12名的州为:加利福尼亚州(8566人)、纽约州(2400人)、佛罗里达州(1580人)、马萨诸塞州(941人)、华盛顿州(904人)、马里兰州(740人)、科罗拉多州(711人)、得克萨斯州(627人)、宾夕法尼亚州(583人)、俄勒冈州(576人)、新墨西哥州(533人)、夏威夷州(532)。其他各州的执照针灸师人数均不超过500人,其中最少的是内布拉斯加州,全州仅有执照针灸师ll人[190]。
    随着美国各州针灸法的颁布和完善,全美国执照针灸师人数逐渐增加,但基本还是处于稳定发展状态,并没有出现过热或失控的情况。统计表明,美国执照针灸师人数大概如下:l992年5525人;l993年5640人;l994年6545人;l996年8694人;l998年10 623人;2000年14 228人;2004年22 671人[190]。
实用的针灸教育
    针灸教育在美国主要分两种,一种是针灸职业教育,学员通过课程教育获得针灸师的资格;另一种是继续教育,为已经具有针灸师资格的人开设的提高和更新专业知识的学术讲座和其他形式的课程。前者又分为两种,一种是为培养专业针灸师设立的学校,另一种是为已经具有医师资格的人设立的针灸教育课程。
    在美国有很多专门为培养针灸师而设立的私立针灸学校,最多时达到百家以上,其中已经通过全国针灸学校资质审查,毕业生直接可以参加全美针灸资格考试的学校大约有50多所。针灸学校的规模一般都很小,在校学生由数十人到数百人不等,很多学校的老师都是兼职的。一位在针灸学校当主任的同行称,这里的针灸学校同中国正规的中医学院规模不可比。
    美国针灸学校最大的特点是实用。在设立课程和教学内容等方面首先要满足各州针灸法的要求,学校必须通过相关的教育资质审查才可以招生,具有资质学校的毕业生可以参加全美针灸资格考试,申请各州的针灸执照。
    针灸学校需要遵循市场规律才能生存,其运行经费主要靠学生的学费。只有学校的声誉好,学生毕业能找到工作或者成功地开业行医,能靠从事针灸的收人生活得很好,才能吸引更多的学生来学习。一般针灸学校的学费每年要l万~2万美金,再加上其他费用和生活费,读一年书要花2万~3万美金,三四年下来,是个不小的数字,对于大部分人来讲是个需要慎重考虑的投资,学生期望毕业后能从事针灸赚钱,得到相应的回报。当针灸市场不景气或针灸学校毕业生过多时,学校的招生和生存就会出现危机,一些不景气的学校只好关门。美国针灸学校没有全国统一的招生计划,专业针灸师培养的数量全靠市场调节。
    由于针灸学校设立的目标明确,经费来源有限,所以学校的设施一般都很简单,主要有教室、诊疗室、图书馆及附属针灸诊所。学校的设施能达到资质检查的标准就可以了,绝大部分学校没有科研设施和能力,同美国普通医学院和医学研究中心不能相比,同中国中医学院在规模上也不在一个档次,相当于中国的一些小型职业学校的规模。因为针灸师教育同西医教育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美国针灸学校通常独立运作,同西医医院、诊所、医学检验实验室和机构、西药房以及医学院等正统医疗体系没有直接联系。
    总之,美国针灸学校的职业教育以实用为主,独立于其他医学教育系统。其教育目标非常明确,只要学生在校能够完成规定的教育课程和学时,能够在毕业后参加针灸资格考试,通过后可以申请州的针灸执照,从事针灸工作就可以了。
    为具有医师资格的人设立的针灸教育课程也很有美国特色,其课程的设立主要是为了满足西医师获得针灸许可的需要,教学内容同大多数州的针灸法密切相关。学员选择的针灸教育课程必须得到州针灸执照管理部门的承认,学完后才能凭结业证书申请州的针灸许可,同职业针灸学校毕业生不同的是,西医师不需要经过统一的针灸考试。
    美国西岸有个“针灸教育中心”,总部设在加州伯克利,设置专门为医师提供的针灸培训课程。该中心由西医师海默(Joseph M.Helms)医生于1978年创办,经常被列为加州大学医学院和斯坦福大学的继续教育项目,为已经具有西医资格的医生提供300个学时的针灸教育课程。海默本人全职从事针灸临床和教学,该课程连续30年不曾中断,据说培训过的西医师达5000人之多。海默的针灸课程的设计和安排尽量符合美国绝大多数州的法律要求,课程安排很灵活,包括在各地办班,集中周末上课,在家看录像学习等多种方式。毕业者可以凭资格证书到所在州申请针灸许可。只是临床实习在美国是一个十分头痛的事,因为各州的法律不同,美国大多数医院中没有针灸科,很难找到病人集中的地方进行临床实习。他们的解决办法是在课堂上由学生们互相扎针,还安排学员到一些针灸诊所“实习”。在该中心的网站上,可以见到这样的情景,针灸实习课堂照片显示,一大排医生光着膀子坐在那里,接受他们同事的针灸治疗。这些资深的美国“医学博士”能放下绅士风度,赤膊上阵学习针灸的精神实在令人震撼,恐怕中国医生也很难做到。
    海默针灸中心的网站还列出了1000多位毕业医生的名单和信息。按医生的专科来看,这些学员以家庭医生、内科医生、康复科医生及治疗疼痛的麻醉医生最多。因为在美国当医生都非常忙,能抽出大段的时间,牺牲个人经济收入,去学习针灸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已经有了稳定高收入职业的医生们,自愿花时间和7000美元的学费(2009年费用标准)去学习针灸,一定是觉得针灸疗法对他们的职业有益。
    美国东岸纽约也有个创办更早的医师针灸学校,设在曼哈顿,叫“美国针灸学院”(American College of Acupuncture),主办单位是“纽约医师和牙医师针灸学会”。该学校从1973年开始设立为西医师和牙医师办的针灸培训课程,从世界各地聘请知名针灸医生来讲课。课程的安排也是300个小时,其中200小时课堂讲授分数个周末完成,另外l00小时临床实习到中国内地完成。纽约医师和牙师针灸学会的元老中有好几位华裔医生,他们本身都是优秀的专科医生,在经济上不用从事针灸为生,为了在西方弘扬东方医术,在美国最早创办了医师针灸学院,培养了大批美国医生针灸师,多年来为针灸教育和普及作了诸多贡献。除了美国本地的医生教师以外,该学院还经常邀请来自欧洲、加拿大、中国、美国等地的资深针灸医师或针灸研究专家授课,笔者也是该学院邀请的授课教师之一。该学会的秘书长邓祉临医生(Peter Deng)告诉我,30多年来他几乎每年都带领一批美国西医医师到中国内地学习针灸临床治疗,走遍了中国各大中西医院。尤其是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美国医生到中国学习针灸非常受重视,经常有卫生部部长和各级领导接见。这种大批美国西医到中国学习针灸的情景,在中国其他医学领域都不曾发生过。
    具有针灸资格的西医师在美国针灸界是一支特殊的力量,他们身在主流医学,都受过良好的现代医学教育,一旦认同针灸的价值后,就会在自己的临床实践中使用和推广针灸,促进针灸融人现代医学。还会对针灸的立法、医疗保险的支付、科学研究等方面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美国西医针灸师还成立了“医学针灸科学会”(Academy of Medical Acupuncture),学会有几千名西医会员和自己的杂志,还设有统一的资格考试,颁发“医学针灸资格证书”,学会的目标之一是实现让美国医学会承认针灸为医学的一个专门分科。
    西方执照西医师对针灸的偏爱,在各种替代补充医学中是非常少见的。这种现象的有力证据,并不仅仅是西医师乐于从事针灸,还有就是当他们自己有病时,会考虑选择针灸疗法。我自己的诊所就经常有医生、护士、心理治疗师、物理治疗师、药剂师及制药厂的博士等各种医疗专业人士前来接受针灸治疗。一次,我参加人民卫生出版社在美国分支机构的成立仪式,遇到美国《急诊医学》的主编,谈话之间,她告诉我,她本人就是针灸的受益者,经常接受针灸治疗。这令我有点吃惊,因为急诊医学是西医的长项,似乎离中医针灸最远。不过,我还是不失时机地向她介绍了几种可以用针灸治疗的急性病症。
    挪威的Troms0大学曾经做过一项“西医师使用针灸疗法和本人接受针灸治疗状况的l0年对照研究”,研究者在1994年和2004年从万余名挪威医学会员中抽样千余名医生,进行问卷调查。结果发现,10年之间,医生自己有病时曾经选择针灸治疗者从8%增加到l8%,也就是说增加了一倍还多。在两个年份,都有一半以上的医生表示自己有病时愿意接受针灸治疗。相比之下,西医师在行医中从事针灸者却有所下降,从l994年的8%下降到2004年的5%。后一项变化很可能是由于经济原因,因为大多数西医师从事本专业会更赚钱,而且专业针灸师的增加使针灸市场的竞争愈加激烈。而前一项数据很可能更真实地反映了医生们对针灸疗法的感受,道理很简单,如果没有益处,谁会自找扎针治疗疾病呢?这项研究论文的题目一语道出了西方很多医生对针灸的态度:“执照医生成为针灸病人,而不是针灸医生” [191]。   
针灸效果的科学研究
    2004年11月21日新华社记者王波自纽约发出了一篇报道:“美国联邦出巨资支持中医药研究”。在中国媒体看来,这确实是件新鲜事。当时,很多中国报刊、媒体、网站都转载了这一消息。
    消息说,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下属的补充替代医学中心公布了一系列新的研究项目,一些中医药领域的项目获得了来自联邦政府的大笔科研经费。例如,哈佛大学马萨诸塞州总医院布鲁斯•罗森博士领导的研究小组,一直致力于以磁共振和基因手段研究针灸对人脑的作用,该小组获得了联邦政府590万美元的资助。新英格兰针灸学校彼德•韦恩博士领导的研究小组也得到了200万美元的研究经费,以用于针灸疗效和安全性的研究。据熟悉健康研究所科研经费发放程序的人士介绍,这是美国历史上针灸研究项目得到政府资助最多的一次。补充替代医学中心同时还公布了10个补充替代医学研究领域的国际合作研究项目,其中有5个是中医药研究项目,4个与中国内地和香港有直接合作关系。美国联邦政府如此大力资助中医药项目研究在历史上尚属罕见,这表明美国医学界对中医药研究更加重视,中医药以其实用性强、使用范围广等特点,在补充替代医学中独树一帜。而中医药研究项目得到像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这样具有高度信誉的机构资助后,出成果的机会大大增加,其学术和社会效益有可能在数年内显现。
    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是美国也是世界上最大的科研基金审核与发放机构,每年掌握的基金逾200亿美元,基金来自联邦政府的税收,主要用于正统的生物、生命、医药科学研究。健康研究院的基金不但养活着美国千百万科研大军和医药产业,而且健康研究院还通过发放基金来指导生命科学科研发展的方向。虽然早在70年代初针灸热开始时,就有医学专家建议国家健康研究院应该资助针灸的科学研究ol92]但由于各种条件所限及时机问题,针灸研究经费和规模一直未具规模,科研成果十分有限[193]。
    20世纪90年代以来,补充替代医学在美国逐渐流行,深为广大民众所喜爱,人们希望政府介人补充替代医学的研究,提供科学准确的信息。这种纳税人和选民的意愿很自然由议员反映到美国国会,在国会议员的提议和压力下,美国联邦政府于l992年在国家健康研究院成立了补充替代医学办公室(OAM),并于1998年将该办公室升级为补充替代医学中心(NCCAM),与健康研究院的其他26个研究所成为同级单位。补充替代医学中心所掌握的专项科研基金也逐年增加,从最初的每年200万美元增加到2004年的近1.2亿美元。这个数字还不包括健康研究院的癌症研究所、老年病研究所、毒品问题研究所等其他研究所另行支持的补充替代医学项目。几乎与此同时,健康研究院中最大的研究所,癌症研究所,也成立了癌症替代补充医学办公室(OCCAM),该办公室设有专门的专家委员会,对常用的治疗癌症的替代补充医学疗法进行定期的科学评估,将专家委员会的建议公布在“医生咨询数据库”(PDQ)的网站上,供医生和患者参考‘l94]o OCCAM管辖的经费也达亿元以上,据估算,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各研究所2003年用于补充替代医学研究的基金达2.2亿美元以上。
    美国国家补充替代医学中心和办公室建立的主要目的是为纳税人和选民服务,中心主任要定期向国会报告工作进展情况。中心的宗旨是用严格的科学方法验证补充替代医学疗法的疗效,阐明其作用机制,向广大民众发布有关补充替代医学疗法的准确信息。
    补充替代医学中心成立l0余年来,没有取得美国民众和国会期望的显著成绩,中心先后有8位主任如走马灯一样上任和离任。中心主任经常受到议员在国会听证会上的尖锐质问,中心的发展方向也屡遭非议,美国科学界反对补充替代医学的学派不断对补充替代医学疗法的研究提出质疑,有人认为这些研究是浪费纳税人的金钱。而很多支持补充替代医学的人士则认为中心的研究进展太慢,方向有问题。而补充替代医学中心也开始认识到出科研成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光出钱是不够的,最缺乏的是专业研究人才。所以,补充替代医学中心正在逐渐增加科研人员培训和博士后的专项基金。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期待补充替代医学中心资助的研究项目和研究中心尽快出成果,补充替代医学中心面临着来自各界的巨大压力。
针灸研究浮出水面
    按美国医学界的观点,补充替代医学是指正统医学(ConventionalMedicine,西医)以外的一切医疗方法,这些疗法不包括在常规医学院的课程中,大多数疗法尚未经严格的科学试验证明其有效性。健康研究院将补充医学定义为可同正统医学一起使用的医学疗法,而将替代医学定义为可以替代正统医学的医学疗法。健康研究院并将40余种不同的补充与替代医疗方法分为五大类:①独立的替代医学系统,如顺势医学、中医学、印度医学等;②精神和意念疗法,包括打坐、祈祷、音乐疗法等;③具有生物学基础的疗法,如营养补充剂、草药、维生素等;④机体调整疗法,包括脊柱调整治疗,骨骼调整治疗,按摩疗法等;⑤能量疗法,包括气功、触摸疗法、电磁疗法等。这种分类方法反映了美国流行的补充替代医学疗法五花八门,也 表达了健康研究院对各种补充替代医学疗法一视同仁的态度[195]。
    照上述定义,中医在美国显然既是补充医学又是替代医学,而五大类疗法都同中医药相关。虽然中医的针灸、中药、气功仅在数量上占40余种补充替代医学疗法的一小部分,但从健康研究院补充替代医学中心发放的基金情况看,中国的传统医学,针灸和中药一直在该中心资助的项目中占有重要地位和较大比例。从l993~2003年,健康研究院补充替代医学办公室和中心资助的中医药相关课题逐渐增加,到2003年已达到每年50余个,占同年总研究项目的1/3左右。而l0年来补充替代医学中心资助的所有项目中,中医药相关项目占了1/4,其中大约一半是针灸研究项目。需要指出的是这个粗略的非官方统计,尚不包括健康研究院补充替代医学中心资助的研究中心项目和其他研究所资助的项目。目前,美国很多医学院和医学中心都设有补充替代医学教育课程或研究中心,而西医界似乎更喜欢使用“结合医学”(Integrative medicine)这一名称,一些医学院和研究中心还共同建立了结合医学联盟[196]。
    事实表明,中医药在健康研究院的补充替代研究中已经受到了相当的重视,中医针灸疗法已经在40多种补充替代医学中“浮出水面”,尤其是一些有关针灸临床疗效的科研项目得到了大量的科研基金的资助。
中医面对科学的挑战
    美国健康研究院基金资助中医药项目研究近年来逐渐增多,这表明美国医学界对中医药研究更加重视,中医药以其实用性强、使用范围广、易为患者接受等特点,在补充替代医学中独树一帜。但健康研究院的重视和资助也使中医药疗法面临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并遇到前所未有的种种难题[156,197,198]。
    其实,现代医学对传统医学疗法的挑战从来没有停止过。以针灸疗法为例,在中国过去几千年里,针灸治疗疾病有效已经成为人们接受的事实,只是治疗哪些疾病效果更好有些争议。在中国近几十年发表在学术杂志上的临床试验研究报告几乎都是阳性结果,很少有针灸对某病症无效的阴性结果发表。
    遗憾的是,在西方医学科学家看来,如果按照现代客证医学(Objective Evidence Based Medicine)的标准,过去在中国发表的绝大多数文章,因为缺少严格的对照,没有真正随机分组,不能排除安慰剂疗效,不能排除疾病自愈,试验样本不足,错用统计方法等问题,无法得出针灸疗法确实有效的结论。就连80年代初世界卫生组织向全世界推荐的针灸治疗43种疾病也主要是根据专家的意见,按传统的主证医学(Subjective Experience BasedMedicine)方法决定的。
    所以,美国健康研究院在1997年的“针灸听证会”上,只正式承认了针灸疗法对手术后恶心呕吐、化疗后恶心呕吐、拔牙后疼痛3项病症有效,对另外1 1个病症建议针灸可作为辅助疗法或补充疗法。健康研究院这个结论既明确肯定了针灸的疗效,但又限制了针灸的应用范围。有的医疗保险公司据此结论将针灸治疗纳入其保险的服务范围,也有的保险公司据此结论规定针灸师只有治疗这3种病症的费用才可以报销。
    在美国等西方国家,针灸主要是以能治疗疼痛为人们所知。根据发表在英文学术杂志的系统综述文章的结论看,很多在西方完成的针灸临床试验并不能肯定针灸治疗一些疼痛症状的疗效,而能够肯定疗效的主要限于腰痛、头痛、纤维肌肉痛、牙痛、头痛。其实,一些所谓阴性的临床试验结果并不是针灸治疗某病无效,而是针灸和安慰疗法同样有效,但两者没有明显差异。所以,有学者提出针灸治病的机制之一可能是具有“增强安慰剂”(Enhanced placebo effects)的作用。
    在中医的各种疗法中,针灸术中的针刺疗法被公认为是受西方社会接受最为广泛的中医疗法。而医学科学界的很多学者亦同意,针灸疗效的临床试验虽然面对很多问题,但与其他中医疗法比还算相对比较“简单”。即使是这样,针刺疗法在西方国家的疗效研究仍然是坎坷不平,很多研究结果同临床观察不一致,不为西医界认同。那么,面对现代医学科学验证的挑战,对其他中医疗法,如中药复方、辨证论治、气功及手法,如何进行研究呢?如果按照现行的疗效检验方法进行临床试验,结果能为中西医接受吗?
    美国健康研究院补充替代医学中心近年来的发展和变化,为中医药研究项目在美国申请基金提供了历史的机遇,但是,中医界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传统的中医药疗法要面对现代医学评估方法的严格检验。而检验的结果只有两种可能,有效和无效。可以想象,一种疗法一旦经健康研究院资助的大型临床试验证明无效后,如阴性结果再发表在国际专业学术杂志上,如同一个案例经国际法庭宣判一样,很难再翻案。
    美国健康研究院对中医药疗法疗效的评估已经开始了许多年,尽管在评估方法学上还有争议,但健康研究院用严格的科学方法检验补充替代医学的方针不会变更,对中医药界来讲已经没有退路,所以,中医针灸和中医药界只有主动面对和积极参与健康研究院等西方研究机构对中医药的评估,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机遇和挑战并存。中医针灸和中药疗法得到像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这样具有高度学术信誉的机构重视和资助后,出成果的机会和发表高水准论文的机会将增加,其阳性研究结果在西方国家的可信度也会大大提高。同样,中医针灸还必须接受科学研究的阴性结果和批评,特别是研究结论同几千年来的经验不一致时,对中医针灸界将是严峻的考验。
    多年来,在美国以科学的名义质疑针灸,批评针灸,否认针灸疗效的声音从未间断[199-201]。除了早期对针刺麻醉真实性的质疑和对针灸万能的批评以外,当前对针灸的主要批评是认为针灸只有安慰剂的作用,另外就是认为中医针灸的理论没有科学根据。
    以反对“伪医学”而著名的史蒂芬•巴雷特(Stephen Barrett)医生就是这种声音的代表人物。他创立了“反健康欺诈委员会”,搜集证据揭露各种医疗欺诈和养生骗局,还组织出版揭露伪医学的专著和建立伪医学观察网站。巴雷特等反伪医学人士批评的范围非常广泛,其中包括整脊医学、顺势疗法、草药疗法、维生素疗法、Atkins减肥法、针灸疗法等几乎所有替代补充医学[126]。
丰富多彩的中医针灸学会
    针灸在美国繁荣发展的另一个重要标志,就是遍布美国各地丰富多样的中医和针灸学会。同中国的情景非常不同,由于美国政府部门中没有“主管中医”的部门,中医和针灸的临床和研究机构通常规模很小也没有政治影响力,非营利的专业学会成为几乎唯一能代表中医和针灸师利益的团体。这也是不同社会群体在美国民主社会争取权益的惯例,专业学术团体除了组织专业学术活动以外,还要代表会员的政治利益向国会、立法机构、政府管理部门及公众发出声音,保护本专业的利益,扩大行业的影响力。
    美国针灸立法第一人斯坦勃律师在开始他的游说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成立了美国针灸学会,以团体的名义争取法律地位。20世纪70年代在纽约和加州出现过多个中医和针灸团体,有许多热一IL,的针灸师和非专业人士参加并奉献了大量的时间和财力,为针灸立法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其中有很多华裔人士,也有诸多非华裔政客和律师。纽约针灸名医丁景源(Ching Yuen Ding),曾祖父是沪上名医,孟河派中医的创始人丁甘人。丁景源早年毕业于中医学校,70年代初从香港移民美国,正好赶上美国针灸热,于是就悬壶曼哈顿,是中国经典针灸学派的代表人物。他在纽约颇有些名气,诊所设在曼哈顿帝国大厦,有20多张针灸床,病人应接不暇,他还经常接受主流媒体采访。丁医生在纽约发起成立了美东针灸医师联合会等中医学会,个人出钱出力推广中医针灸。据说他因为用针灸治好了助理州长母亲的腰痛(也有说是治好了助理州长本人的腿疾),还治好了州教育委员会主任的病痛,取得了州政府官员的支持,为纽约针灸立法争取到政治砝码。西岸的加州也有类似的故事。加州第一个针灸法虽然在州议会顺利通过,但遭到了时任州长里根(Regan)的一票否决,传说因为他老丈人是西医师,左右了州长的决策。继任州长布朗(Jerry Brown)则正好相反,他公开力挺针灸法,签署了加州第一部针灸法,是一位对针灸合法化作出关键贡献的政客,也是中医界和华裔的老朋友,为华裔针灸师所崇拜[202,203]。布朗近年来复出政坛,在经济危机中挺身而出,再次出任州长。在州长竞选阶段,加州各中医针灸团体空前团结一致,专门为布朗举行了捐款晚会,鼎力支持布朗政治生涯的第二春,针灸界显然期待着将来的回报。由此可见,要在美国发展中医针灸,不单单是个医疗和学术的问题,政治因素绝不可以忽略。
    粗略估算,从美国针灸热以来,在全美各地先后成立的中医和针灸学会及相关团体应该有百个以上,几十年过去了,真正能够持续发展的学会寥寥无几。其原因可能很多,有外部的发展环境变化问题,也有内部矛盾滋生和内耗等因素,其中包括权力、民主、学术、利益和地域等各方面的博弈。有人说华裔团体不团结是通病,其实也不尽然。回顾美国早期其他学术团体发展历史,也是春秋战国,各自称霸。只是经过百余年发展以后,一些团体最后胜出,成为目前各专业领域的主导团体。究其原因,除了一个学会要有明确的目标,稳定的会员,得力的领导者以外,还要有一个民主的制度和章程,并且能够严格执行。能做到持续发展的中医针灸学会几乎无一例外地遵守着这个原则,相反,不按民主章程操作的学会必定虎头蛇尾,一般寿命不会超过l0年。民主办会才能长治久安,这个在实践中总结出来的真理似乎同族裔和文化无关。
    80年代以后,受世界卫生组织的委托,中国内地多个“国际针灸培训中心”为海外培养了许多针灸医生,在全世界撒下了“针灸的火种”,很多在中国训练过的西方针灸师回到自己的国家后都成为当地针灸事业的创始人。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在90年代后,有大批中国内地中医师、西学中医师留学或移民美国,成为美国中医和针灸临床、教学及科研的“有生力量”,开始改变了美国中医和针灸师队伍的格局。这些人很多还在美国针灸学校教课,成为美国针灸学院毕业生的老师,从教育这个根本点上对美国针灸行业产生了影响,使中国内地传统中医“学院派”的实力在美国不断壮大。在纽约先后成立的美国中医药专业学会暨旅美中医院校同学会(TCMA)和美国中医药针灸学会(ATCMS)就是以学院派为主的中医针灸学术团体,学会凝聚了数百位中医药专业人士,为中医针灸学术发展、中医和针灸师的继续教育及中医药针灸立法和国际化等事宜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204]。
    美国针灸业需要成立学术和行业团体来保护自己的利益,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中医针灸在美国地位的变化。针灸刚到美国时像是街上新来的“小顽童”,无人理睬,没有法律保护,还深受排挤。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今非昔比,变成有主的“奶酪”,不能让外人乱动。对于这种变化和利益的得失,针灸界有过教训。最早是执照西医师(包括MD和DO),要求学习300小时就可以获得针灸执照,他们的努力获得成功,此条文被写人大多数州的针灸法。接下来,牙医(Dentist)和足医(Podiatrist)提出同样的要求,也获得了满足。至此针灸界还勉强可以忍受,因为毕竟西医师对推动美国针灸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他们从事针灸可以提高针灸在医学中的地位。而牙医和足医的针灸范围被限制在口腔和双足小范围内,对大部分专业针灸师还构不成威胁。但针灸界内部反对声音一直不断,理由是为什么针灸师需要学习3年,而他们只学300小时就可以了,还不用考试,实在不公平。后来,其他医疗行业包括整脊医师(Chiropractor)、物理治疗师(Physical therapist)、医师助理(Physician assistant)甚至护士治疗师(Nurse practitioner)等,都相继提出类似法律提案,要求允许他们学习300小时后就可以从事针灸治疗,这些“企图”明显对针灸行业造成了威胁。针灸界当仁不让,在很多州的立法博弈中,中医针灸团体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以纽约州为例,由于针灸行业学会的极力反对和游说,整脊医师的针灸提案在州议会连续数年被否决,最后整脊行业不得不放弃此提案。
 
向赖斯顿家人颁发“特别贡献奖”,美国华人医师会会长魏华臣,律师汤姆•赖斯顿,
美国中医药专业学会顾问劳伦斯,理查德•赖斯顿,美国中医药专业学会会长李永明
    (左至右)
    中国有句老话:“吃水不忘挖井人”,美国中医针灸界的“后来人”没有忘记诸多为针灸西进作出贡献的中外医生、科学家、社会活动家和患者们,也没有忘记美国记者赖斯顿和他发表在《纽约时报》上的“开刀记”为针灸界带来的“广阔天地”。为纪念美国针灸热35周年,2006年1 1月5日,纽约中医界在法拉盛喜来登饭店隆重举办了学术会议和庆祝晚宴心[205]。已故赖斯顿先生的大儿子查理和三子汤姆斯应邀参加了晚宴,汤姆斯代表赖斯顿全家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真诚地感谢针灸界的朋友们仍然记得他的父亲对美国针灸热的贡献,并代表全家接受了中医界授予赖斯顿的“特别贡献奖”。汤姆斯十分感慨地说,“这正是我父亲最喜欢的场面,很可惜,我父母没有亲眼看到今天的盛况。”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在回顾美国针灸热历史的同时,美国中医针灸界的同道们一致认为,不应忘记为针灸西进作出贡献的诸多东西方人士,更应从针灸传人美国的经验和教训中得到启示,以推动未来中医药在美国的进一步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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