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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老的针灸术令现代医学疯狂

[日期:2012-06-18] 来源:  作者: [字体: ]
    美女封面是各种大众杂志用来吸引读者最常用的手段,东西方都是如此。中国的《大众电影》发行海量,据说就是使用的这个武器,曾经有一期换成美男,结果销售量猛跌,吓得编辑赶紧返回老套。
    美国l972年8月14日出版的《新闻周刊》(Newsweek)颇有创新,封面是一位满脸扎满银针的美女照片,标题为:“针灸大全”(All AboutAcupuncture )刊内发表了一组记者合写的关于针灸的文章,题目为:“针灸:神话还是神奇?” [96]。
    《新闻周刊》是美国影响最大的新闻杂志之一,发行极广,除了大量的订户外,在报摊、小卖店、地铁站等随处可见。这样一个封面在当时造成的社会影响应该是可想而知的,难怪一位作家朋友看到我收藏的这份杂志后只说了两个字:“震撼”。
    周刊的首页提要中说道:感谢总统的旅行和专栏作家的阑尾使古老的中国针灸术令现代医学疯狂。在美国,尽管人们对针灸的医疗功效还有些疑惑,但从有名的医生到患病的运动员都发现针灸是有效的止痛疗法。
 
1972年8月14日的《新闻周刊》封面是
    美女针灸图。标题为针灸大全
    尼克松总统的中国之旅的确将美国公众对针灸的兴趣推向高潮,此文发表时距《纽约时报》专栏作家赖斯顿阑尾术后接受针灸治疗刚好一年,美国医学界和民众对针灸的知晓程度已经大大提高。更令读者惊叹的是,美国有好几个医院的医生已经成功地重复了中国发明的针刺麻醉手术,周刊的文章对此作了特别报道。
    周刊的文章压题照片是一个从中国带回的针灸人模型,编辑在上面标出了8个穴位,分别可用于针刺麻醉、头痛、牙痛、呕吐、胃痛等病症。另一张照片是美国医生在针刺麻醉下为一位密歇根的女病人切除颈部肿瘤,病人睁着眼睛,面带微笑。后面跟着一组各种姿势的临床针灸照片,其中有一张是赖斯顿夫人提供的赖斯顿在北京“反帝医院”的照片。据考证,当时赖斯顿正在接受心脏科专家方圻医生的体检。文中最后一张照片是波士顿的心脏病专家怀特,也是美国“四君子”访华团成员之一,手抱着针灸人模型说:“这里面有东西”(There’S something in it )
美国针刺麻醉的成功
    《新闻周刊》的记者亲眼目睹了一次非常的手术:一位56岁的女性患者颈部长了一个良性肿瘤,躺在手术床上。医生首先在患者的两眉中间之上的阳白穴各扎一针,然后又在双侧耳前上方的太阳穴各扎一针。之后,将电针仪的电线连接到四根针上。电针仪打开后接通了微弱的电流,频率设在每秒105波。30分钟后,医生用针刺了一下患者的颈部,患者没有感觉。医生用手术刀在消过毒的颈部切开一个一英寸半的切口,找到并切除了肿瘤,最后将刀口缝合,这一切用了大概半小时。手术中,患者一直在同医生和医生助理谈话,中间还喝了一口橘汁。手术完毕,患者坐了起来,说她一切都好,自己离开了手术问。当记者问她手术时的感觉如何,她回答:“没有感觉”。
记者在文章中特意说明,上述情景并不是发生在北京、上海或旧金山的唐人街,而是发生在密歇根州的诺斯威州立医院(Northville State Hospital )此医院在美国中部,位于典型的传统美国社区,离最近的大城市底特律也有25英里。在过去的一年里,2位在美国和中国都受过训练的医生,满医师(Pang L.Man)和陈医师(Calvin L.Chen),同纽约精神健康培训中心的沃伦医生一起进行了一系列针灸手术试验。试验的手术包括植皮、肿瘤切除、疝气修补、拔牙等等。
    美国第一次针刺麻醉试验手术应该是在1972年4月发生于芝加哥威斯医院(Weiss Memorial Hospital )该院的一位31岁的麻醉护士叫陈凯瑞(Gary M.Chinn),他自愿请医生采用针刺代替常规药物麻醉切除自己的扁桃体。手术十分成功,针刺麻醉是由专业麻醉师刘医生(wd Chi Liu)做的,平时刘医生偶尔使用针灸治疗疼痛病症。当接受记者采访时,陈凯瑞对记者讲:“我术前有些担心,但后来发现手术中确实没有任何疼痛。以前,我经常看到刘医生办公室里的针灸穴位挂图,觉得奇怪可笑,现在我相信针灸了。”
    十分巧合的是,据上海针灸史学者张仁医生考证,中国的第一例针刺麻醉手术也是做的扁桃体切除术。1958年,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喉科尹惠珠医生首创用针刺代替麻药成功进行扁桃体摘除术,可能不完全是巧合吧。
    据《新闻周刊》报道,当时还有很多类似的临床试验在美国各医院悄悄地进行着。很明显,一些好奇又好学的美国医生想知道被宣传得神乎其神的针灸用在西方人身上是否灵验。在纽约布鲁克林区的下城医院,医生们试验用针刺麻醉进行肿瘤的活检和牙科的根管治疗。
    据周刊记者所知,当时在美国有记载的针刺麻醉失败记录只有一次,是发生在纽约爱因斯坦医学院。医生为一位40岁的男性病人用针刺麻醉做疝气手术,术中病人开始出汗和感到不舒适,尽管病人坚持要继续使用针刺麻醉完成手术,但是沃伦医生的麻醉小组还是决定改用药物麻醉。
    针刺麻醉手术在美国很多医院的试验成功,使沃伦医生等很多医生深信针灸有很大的潜力。到了1972年夏季,美国医学界对针灸的态度同一年前相比有了l80度的转变,针灸已经不再被看成一种来自远东的土医或骗人的江湖医术,科学界对待针灸的态度如同对器官移植、发现致癌病毒和研制成功性病疫苗一样认真和有兴趣。
美国针刺镇痛研究的开端
    针刺麻醉在美国试验成功,改变了许多人对针灸的看法,使人们真正感到针麻不仅仅是只能在红色中国才能发生的“天方夜谭”,让攻击针麻不过是“骗人的戏法”者哑然。但是,药物麻醉已经是很成熟和很安全的方法,临床上使用方便,病人接受程度很高,极少由于药物过敏或麻醉副作用等因素而影响手术的成功。美国有世界上最好的专业麻醉医师队伍,新的药物不断地出现,药物麻醉技术也在不断地进步,针刺麻醉要取代药物麻醉似乎不大可能。
    早期使用针灸的美国医生很快就发现,针灸是一种很好的非药物镇痛方法。很快一些有名的医学研究中心开始计划针灸镇痛方面的研究。据《新闻周刊》报道,这些单位包括波士顿的麻省总医院、加州大学医学中心、纽约康复医学研究所,甚至政府部门的医疗机构也有兴趣参加。美国国家健康研究院还在1972年提出建议,针灸研究的重点不是用于手术,而重点要研究针灸应用于治疗因癌症、神经病变、关节炎等原因引起的慢性疼痛。后来的
多年实践证明,这一建议是十分正确的。
    美国医学会也开始正视针灸,还特意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讨论是否下一年将针灸纳入年会讨论。加州医学会正在要求修改立法,许可针灸师在有科研项目的医疗机构进行针灸临床治疗。就连下一任的加州医学会会长爱默道(Thomas Elmendorf)医生也找过针灸医生治疗他的臀部疼痛。他说:“我的疼痛缓解了一小时到一两天不等,但只要有缓解就是有意义的。”
    正因为医学界和患者对针灸有着如此广泛的兴趣,针灸专家在美国的需求猛增。据称,1972年时,全美国只有十几个执照西医师能做专业水准针灸治疗,其中大部分人有东方背景。l942年毕业于中国湘雅医学院的廖医生(Sung J.Liao)就是其中之一,瘳医生是康复科专科医生,经常用针灸治疗疼痛,当时接到了全美无数请求帮助的电话。
    没有行医执照的针灸师在美国当时可能有数百人,大部分分散在各大城市的唐人街,这些人当时非常活跃,供不应求。有的针灸师像牧师传教一样,到处给西医医生、整骨医生、整脊医生讲课。来自台湾的王医生(E.c.Wong)就是其中之一,王医生在丹佛(Denver)行医多年,他在芝加哥一次给医学专业人士讲课时说,几年前我被称为东方江湖骗子,而现在你们变得对新的疗法如此开放。王医生的3天中医讲座,每人收费l75美元,此费用在当时并不低,因为当年普通汽车的价格不过2000多美金。
    .香港中华针灸研究所所长梁(Leung Kok.yuen)医生和澳大利亚的一位针灸推广人朗瑞可(Roger Langrick)先生同北美针灸学院合办了一个针灸培训课程,学习班于1971年夏天在加拿大温哥华(Vancouver)的一个商业中心开课,吸引了200多学员参加,其中有30多人是美国执照西医师。课程学费高达1650美元,其中包括到香港的4周临床实习。
    学术界对针灸知识的需求达到了饥不择食的程度。《新闻周刊》记者了解到,当时只有27岁的加州州立学院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学生陈灿培(Pedro Chan),可能是为应付课堂作业,写过一篇介绍针灸的论文,因此被洛杉矶多家医院邀请作报告介绍针灸,还被当地医学会邀请做针灸展示,就连他自行印刷出版的论文小册子也能卖1.95美元一本。陈先生后来还出版过介绍中国针灸的英文专著,在西岸办过针灸学会,编辑过《针灸新闻》月刊,为针灸在美国早期的发展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97,98]。
    针灸热不可避免地引发了很多患有不治之症者的希望。自从尼克松总统访华以来,白宫和美国卫生教育及福利部接到了无数的信件,焦急地询问针灸的各种情况,这也引起了华盛顿官方对针灸的兴趣。
    纽约布鲁克林区下城医院的麻醉医师福克斯(John Fox)因负责针灸研究项目,经常接到患者的来信。例如,一位母亲从芝加哥来信询问:“我有一个9岁的儿子,没有听力,请给我提供一些信息。”因为询问的信件太多,福克斯医生只好印出统一回答的信件:针灸对下列疾病没有直接治疗作用,癌症、精神病、镰状细胞贫血、糖尿病等等。
    同《体育画报》记者报道的一样,《新闻周刊》记者也发现许多大牌体育明星参加到针灸的热潮中来,最常用针灸治疗的病症有疼痛和关节的毛病。l972年春,旧金山巨人队的麦卡威因右臀部疼痛接受了一位日本球队队医的针灸治疗。另一位日本针灸师在堪萨斯城为防守队员洛萨莫做过针灸治疗。重达270磅的洛萨莫说:“针灸真的使我的背部放松,唯一感到疼痛的是扎在右臂上的那根针,但不是很厉害:”
    美国针灸热到底能持续多久,早在1972年时已经有人提出疑问:人们开始了解针灸本身的局限性并对美国当时鱼龙混杂的针灸师队伍表达不满。一些医生对针灸始终持怀疑的态度,另一些医生虽然认同针灸的价值,但是开始担心庸医骗子会泛滥,最后导致许多治疗无效的倒霉病人会爆发不满。
    周刊的记者发现,一些针灸界的有识之士已经开始组织专业学会,用专业自律的方法引导美国针灸发展。“美国中医协会”于l972年2月成立,纽约下城医学中心的生理教授高(Frederick F.Kao)博士任第一届会长。高博士说,我们要分清真正的针灸和江湖针灸(quackupuncture),协会的建立就是要鼓励科学研究中医,促进中美科研人员的文化交流。高博士不久还办了一本《美洲中医》杂志(American Joumal ofChinese Medicine),几十年来未曾间断,为中医药的科学研究作出了贡献。
    在美国医学界呈现出对针灸的狂热以后,一些专业学会表现得十分谨慎。如前文所述,美国麻醉医学会发表正式声明,提醒人们注意滥用针灸可能造成的危害。声明说:“一项在中国有几千年发展史,具有潜在价值的技术现在正在被草率地使用,对于安全和危害没有考量。”声明还担心,癌症和关节炎患者由于被针灸的诱惑而贻误了对疾病的常规治疗。
    《新闻周刊》的记者经过采访发现,针灸发展在1972年面临两种危险。一种是被江湖庸医们滥用,使人们对针灸失去了信心,另一种是针灸可能经不起各种科学的批评,被嘲弄所淹没。但大部分严肃的科学研究人员认为,对待古老的东方针灸术应该保持开放的头脑,这也正是西方科学的长处,有关针灸的真相一定就在最激进的主张和最严厉的批评之间。正如怀特(PaulDudley White)博士所言:“如果针灸是世界上最好的技术,我们都会使用;如果它毫无用处,几千年前就应该被抛弃了。这里面一定有东西,但很难说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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