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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松前:针灸在美国几乎无人知晓

[日期:2012-06-18] 来源:  作者: [字体: ]

 

  随着l8世纪华人劳工移民美洲或更早,就有针灸疗法在美国使用的记载。早期的针灸技术由华裔移民直接带入美国,使用也主要限于华人社区,由于语言和文化差异,对美国主流社会,尤其是医学界,几乎没有影响。而美国真正的主流医学界也有个别人知道或尝试过针灸,但了解针灸的途径,主要是通过法国、英国和德国医学界。如美国医学教育之父奥斯勒(Osler)医生曾尝试过针灸,但也遇到过失败的经历。由于没有人系统研究针灸,没有正式的针灸教育和严格的临床训练,针灸在美国存在200多年而不能发展也就不奇怪了[61]。
    尼克松访华是美国针灸发展的分水岭,即使是赖斯顿点燃美国针灸热之火的《纽约时报》文章,也是在白宫宣布尼克松即将访华后发表的。所以,近代美国的针灸史可以简单地分为尼克松前和尼克松后两部分。
    很多回忆这段针灸历史文章都一致认为,l971年以前针灸在美国主流社会几乎是无人知晓,也很少被主要的新闻媒体报道过。一些支离破碎的有关针灸的记载也不成系统,几乎没有美国学者或科学家对针灸做过深入的研究,更难找到比较可信的统计数字。
    碰巧的是,正好在针灸热之前的l970年,美国一本介绍超自然现象的杂志《人类、神话、巫术》[72],发表了一篇介绍中医针灸的文章。杂志实际上是介绍超自然现象的百科全书的第一部分,由各领域专家撰写,计划每周1期,共出ll2期。显然,当时编者是将针灸同妖魔传说、江湖巫医、宗教密宗等一些超自然现象一同相提并论,根本没有把针灸当作有效的医学疗法。但无论如何,这篇文章对l971年以前的美国针灸状况做了一点介绍,成为证明当时美国主流社会基本上没有人知晓针灸的最有价值的根据。作者也肯定没有预料到,仅仅一年之后,针灸就在美国火了起来,并烧遍整个西方,但可惜并不是因为这篇文章。
    《人类、神话、巫术》杂志的“针灸”文章简单介绍了中医针灸的历史和基本理论,包括阴阳、气、脏腑、经络、穴位、诊脉、诊断、针灸治疗,以及疾病预防和治未病的思想。文中还刊登了中国古代针灸图、日本针灸图、针灸针具和病人接受针灸的彩色图片。作者还特别提到,中医的阴阳理论并不是没有先例的,古希腊的医学哲学也有非常类似的理论,将事物分为对立的两个方面,如寒和热,湿和干等等。希腊医学还有4种基本元素的理论也同中医理论雷同,只是在17世纪后,这种古老的理论在西方被完全抛弃了。
    显然,文章只是对针灸进行了非常肤浅的介绍,主要内容摘抄于当时欧洲出版的介绍针灸的书籍。文章作者对针灸的主观见解,在文章开头的提要中就做了清楚的表达:“这个针刺人体的中国医疗技术看起来着重于用物理方法治疗疾病,但事实上是根据相信人体内具有的超自然的力量。”
    还有一点,可见作者和编者对汉语和中医原文根本一窍不通。文中刊登的最大的一张彩色古代针灸画图,来自Welcome基金会的收藏,是一位面带胡须赤裸上身的古代中国人,图中用实线清楚地画出右侧心包经从手臂到胸部的走向,经络上的9个穴位有汉语标明。可能是在制版后图被印反了,所以右臂变成了左臂,汉字也
 
1970年美国出版的‘镜像针灸图”
是反字,不能读出。这种印刷错误在早期出版的英文针灸书籍中并不罕见。
    在西方人看来,将细细的针扎入人体,能治疗各种疾病很神奇。尤其是在很多情况下针刺的部位不是疾病的部位,而是离病灶很远并且没有任何解剖联系的部位。侧如,针刺脚趾治疗头痛,治疗气管炎扎胳膊上的穴位,对花粉过敏症治疗肝脏等等。用不同的脉搏变化来判断疾病,听起来十分神秘,而针灸治疗中的“补”和“泻”更是难以理解。
    文章还介绍了西方对针灸的认识与东方人大为不同。西方对针灸的兴趣首先发起在法国和德国,两国在1970年前大约有几百位甚至将近千位针灸师。英国后来也发展很快,当时英国针灸学会有一个4年的训练课程,只录取合格的医学人士。该学会还拥有一个全英国唯一的有住院病人的针灸医院,英国还有很多针灸诊所,其中伯克莱针灸集团就拥有30多家诊所。
    现代的针灸医生基本上是遵循传统中医的针灸理论和方法,但也有一点现代的改进。中国人通过特殊的触觉发现了人体表面的经络,而现代诊所常使用一种很多年前德国发明的电仪器,上面一圈记录有各种经络。
    通过此文的介绍,可以进一步肯定,针灸于1970年以前在美国没有实质性发展。据说,l964年纽约只有一位针灸开业者,就是到了1970年全美国也只不过有几十位针灸师,当然这个数字可能不包括华人社区非正式针灸业者。一位作者在《世界医学》杂志发表的观点可能代表了一些西医医生对针灸的看法,他说:“针灸是古老的随意的神话,并没有逻辑或解剖基础。”
    尼克松时代之前,中国同美国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美国对华实行全面贸易封锁,禁止任何美国公民和企业同中国有贸易往来,甚至美国公民到中国旅游也要受到法律制裁。主流新闻媒体只是偶尔发表一些有关中国的报道,内容也是以历史题材为主[87],对于新中国内部的真实状况,西方人只能雾里看花。但是,这种封锁也并不是铜墙铁壁,偶然也有个别美国记者进入中国,而且还有采访针灸的报道。
  《观察》(Look)杂志是一份在彩色电视普及以前十分流行的大众画报,顶峰时期在美国的发行量高达700多万份,是一份每个报亭和杂货店都少不了的刊物。画报于l957年10月1日发表了摄影记者菲利浦•哈瑞顿(Phillip Harrington)的配图文章,题目为“红色中国墨守古老医学” [88]。哈瑞顿可能是第一个进入红色中国
 
1957年《观察》发表“墨守陈规”(上)。
  2007年美国学生练习针灸(下)
采访的美国摄影记者,他还因此获得了几项摄影大奖。在中国期间,哈瑞顿采访了北京儿童医院,接待他的是这家医院的创建人,中国现代儿科医学奠基人诸福棠医生。诸医生曾经在哈佛大学医学院学习两年,同哈瑞顿交流自如。记者发现这家现代医院有700张床,80名医生,其中20人是中医。
    古老的中医针灸治疗显然引起了美国记者的关注,在文章中,哈瑞顿对针灸术做了一些特别介绍,据说针灸可以治疗各种疾病,包括风湿病、关节炎、瘫痪症,从6世纪以来在中国一直流行。这位摄影大师发表的照片也是经过精心考量的,是一只扎有银针的手,仔细想来,同文章的题目是绝配,因为Clings(墨守)一词的英文直译是抓住不放的意思。文章中除了刊登针灸治疗和在医院采访的照片外,还特别提到,中国针灸的倡导者认为,将来有一天,全世界都会接受针灸。遗憾的是,尽管历史证明哈瑞顿的确具有敏锐的记者眼光,可是他当时发表在《观察》杂志上的针灸照片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反响,也没有得到美国医生们的关注,之后再也没人提起过这篇报道。
    被称为闯入新中国采访的第一位电视记者是美国退伍军人罗伯特•科恩(Robert Carl Cohen)。他曾经在法国学习社会心理学,在1957年到苏联旅游期间,美国NBC电视台驻莫斯科的主任交给他一项任务,拍摄一部有关美国青年反对政府禁止到中国旅游的纪录片。于是他坐上了横跨西伯利亚的火车,历经9天的行程,到达中国。没有人知道他怎么说服了中国官员,竟然破例允许他人境采访。他到中国最重要的收获是拍摄了一部将近50分钟的纪录片,题为“红色中国的内幕”。片中记录了中国当时政治情况,人们的生活和工作状态,以及很多不公开的秘密。很明显,中国当时的生产力还十分落后,人力劳动到处可见。中国刚刚在长江上建立了第一座可以通火车的大桥——武汉长江大桥,但大部分工程要靠手工操作完成,比已经全面工业机械化的美国显然差了一大截。尽管美国对中国实行禁运,但美国产的机械还是偶尔可以看到,可能是通过香港转运到中国。
    科恩在中国停留了45天,访问了北京、大连、武汉等城市。因为朝鲜战争结束不久,反美的政治宣传还到处可见,但他发现中国人十分友好,只是每到一处都有很多儿童围观他,令他不解。后来询问翻译,才知道因为他身上长了很多毛,像猴子一样,引起儿童的好奇。可见,中国当时已经关闭了近l0年,就连大城市的儿童都很少有机会见到西方人。
    科恩的纪录片在美国反响不小,被很多电视节目播放和采访,他还因此获得了大奖。影片在介绍中国医疗状况时,有几分钟的片段简要介绍了中国的现代医院和传统针灸。可能是美国人当时对中国的科学技术兴趣不大,或者由于政治气候的原因,影片中没有像针刺麻醉那样令人难忘的镜头,此纪录片并没有给美国人留下对中国很深的印象。同样令人遗憾的是,此片虽然可能是美国影视媒体第一次向公众介绍新中国的针灸,传统的中国针灸术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兴趣,显然也没有吸引美国医学界的眼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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