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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在新中国接受针灸的美国人

[日期:2012-06-18] 来源:  作者: [字体: ]

    回到新侨饭店,赖斯顿腹痛加重,发烧达摄氏39.4度。外交部马上安排了两位医生到医院看望,检查结果怀疑为急性阑尾炎,但不能排除其他情

 
《纽约时报》记者赖斯顿在协和医院5楼病房
况,需要马上住院检查。此事惊动了周恩来总理,外交部得到指示,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将赖斯顿的病治好,不得有误。
    7月17日,在周恩来总理的指示下,赖斯顿住进了北京的“反帝医院”(北京协和医院)。赖斯顿后来在文章中介绍,医院十分重视他的病情,经11位专家会诊,诊断为急性阑尾炎,当天晚上即接受了常规药物麻醉下的阑尾切除手术,手术很成功。
    手术后两天,法新社记者迪萨布隆到医院探望过赖斯顿,见他虽然虚弱,但心情不错。赖斯顿笑着说,中国专家为他做了手术,从来没有那么多医生围着他。夫人莎莉说,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非常非常友好,护士特别棒,医生也很高明。赖斯顿可能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在无意之中,他成了第一个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接受针灸治疗的美国病人。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使他成为美国万众瞩目的人物,而他北京之行的好运就从这里开始。
    术后住院期间,因为“没有其他可写的”,当时又正值中国新华社刚刚向全世界宣布:“在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指引下,我国医务工作者和科学工作者创造成功针刺麻醉”(1971年7月18日),于是赖斯顿就写下了题为“现在让我告诉你我在北京的阑尾炎手术”,于7月25日电传给《纽约时报》总部。令赖斯顿没有想到的是,时报的编辑第二天就在第一版发表了他的文章。
    赖斯顿不愧为一名优秀的记者,在不长的文章中,他对接触到的中国医生都作了很详细的描述。但是中文人名的拼写,却没有完全采用汉语拼音,而是使用了一种东西混合的“赖氏拼音”,这为多年后寻找这些医生带来很多不便。赖斯顿的针灸故事虽然早就传遍东西方,但是直到事发30年后,仍没有人知道为他针灸的中国医生的确切姓名。
    后来证实,赖斯顿夫妇滞留广州,确实是在基辛格建议下中方故意安排的。7月9日,新闻司官员金桂华在广州接到外交部的指令,不要让赖斯顿在7月12日前来北京。由于不便解释,中方陪同只好编造了一些理由,安排参观,并由乘飞机改乘火车,都是为了延缓赖斯顿的行程。直到基辛格离去,才让赖斯顿到达北京。赖斯顿曾在毫不知情下争辩,当然没有用。
    美国出版的有关基辛格的书中提到,基辛格在同周恩来会谈中明确表示了对美国新闻媒体的担忧。他说,《纽约时报》自认为是一个“独立王国”,中国总理很可能要在同一年里对付两个大牌记者,即李普曼(WalterLippmann)和赖斯顿。周总理则表示对此毫不畏惧。基辛格还讽刺地说,就在他秘密来北京之前,赖斯顿还表示过“同意同他(基辛格)见面”。赖斯顿还曾对基辛格说,没有他的忠告,基辛格可能完成不了对付周恩来的任务。显然,赖斯顿对基辛格的秘密访问计划毫不知情,还天真地以为他走到了白宫的前面,基辛格可能需要他的帮忙。出乎赖斯顿意料的是,基辛格不但先他一步,还为他的北京之行设下了圈套[11]。
    中国方面回忆的资料也表明,赖斯顿的直觉是对的。确实是白宫的基辛格从中作祟,使他在广州受阻。基辛格在巴基斯坦访问时,接到了尼克松 的密电,说赖斯顿正前往中国,中美谈判的事宜千万不要让他知道[12]。基辛格当然十分熟悉这位嗅觉敏锐的记者,甚至可以说是他的老对手,中美公告在发布之前如走漏风声,会坏了总统的大事,于是便直接向中方提出要求推迟赖斯顿进京。当时的会面记录显示,基辛格在同周恩来会谈时曾提到此事,还幸灾乐祸地说,赖斯顿恐怕要抱怨你们的火车跑得太慢了。周恩来回答,那不要紧,让他说我们落后一点好了[13]。
    像赖斯顿这样总是幸运的记者,刚刚在美国最高法院诉讼中战胜了白宫,却在北京遭遇了滑铁卢,让基辛格报了一箭之仇。赖斯顿不但错过了本世纪最重大的新闻,还住进了“反帝医院”,丢了阑尾,令他十分难堪。他日后遇到基辛格时还开玩笑地说:“你们真是过高地估计了我的能力,我在北京谁也不认识,也没人认识我,恐怕单独出门连旅馆都找不到。”他还抱怨说,我可以理解基辛格需要为白宫保密,但他将手伸到千里以外的广州似乎有些多余。基辛格秘密访华的成功,不仅仅是同中国政府达成了美国总统访华的协议,还因白宫的保密能力大受各界赞扬。《纽约时报》虽然破解了美国国防部秘密文件,但却没能洞察基辛格的秘密之旅,在同白宫的交战中,只能说是各胜一筹。因祸得福专访周总理
    其实,好运并没有远离这位敬业的报人。赖斯顿的阑尾炎使他在美国成了万众瞩目的病人,有人甚至说他是罗斯福总统患病以来最受公众关注的病人,还有人说他的阑尾好像比前总统约翰逊的胆囊还重要,言外之意赖斯顿的阑尾手术新闻已经胜过了当年总统胆囊切除时的新闻。还有更多的人在等着看他的报道,希望通过这位最值得信赖的记者了解发生在中国内部的事情[14]。
    赖斯顿住院期间,医生护士都对他非常友好,各方面的安排细心周到,无可挑剔。赖斯顿没有想到的是,他因祸得福,中国总理周恩来专程到医院看望了他,这种超规格的礼遇给他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周总理告诉他,经针灸治疗后他会很快康复。赖斯顿不失时机地提出了要求正式采访的请求,周总理当场答应他,出院后就安排[10]。
    这个意外的结果让赖斯顿欣喜若狂,感到幸运之神又在向他招手。因采访中国高级领导人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专访领袖人物又是他的强项。他可能不知道,当时中国正处在政治斗争的非常时期,党内派系复杂,在是否要同头号资本主义国家美国交往的问题上,中央内部存在严重分歧。当时处在各种斗争风口浪尖的周恩来总理,日程繁忙是其他人难以想象的,但邀请赖斯顿来访显然是中共高层的精心策划,而一般的来访客人,就没有这样幸运了。据后来到访的美国记者介绍,他们经常需要在北京住上一两个月,等待中国领导人的接见。
    赖斯顿在医院得到的待遇远远超出了他的期望。住院期间,医院墙上的“反帝语录”被摘了下来。医护人员的精心服务和精湛技术给他们夫妇留下了美好的回忆,他们还有机会采访很多医生和医院“革命委员会”的领导,有机会从内部了解中国医疗系统的真实情况。令赖氏夫妇吃惊的是,他在中国最好的医院做了阑尾手术并住院l0多天,出院时结算的总费用仅仅为27.5美元。这个数字还不及美国医生一次针灸的收费。
    出院后,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福建厅正式会见了赖斯顿夫妇,并共进晚餐。会见一开始,周总理询问了赖斯顿健康状况,赖斯顿表示感谢后,问是否可以发表会谈记录。总理回答,可以,但不能断章取义。《纽约时报》后来果然全文发表了会见记录,中国的《参考消息》也在第一版刊出[15]。
    采访进行了3个多小时,然后共进晚餐,气氛相当友好。席间,周总理提议关掉录音机,然后为美国客人来访干杯。赖斯顿领教了中国的烈酒茅台,同时还注意到周总理滴酒未进。丰富的菜肴让赖斯顿大开眼界,当荷叶包肉端上来时,看到赖斯顿不得要领的吃相,周总理笑着告诉他,“请不要吃荷叶”,他这才恍然大悟。此话后来被美国《新闻周刊》选做评论文章的标题,用幽默的语言暗示中美需要更多的了解。
    临别时,周总理将赖斯顿夫妇送到大门口。据赖斯顿回忆,从宴会厅到大会堂的门13足有l/4英里之远,他十分清楚,在中国这代表一种高规格的礼遇,周总理表示欢迎赖斯顿和尼克松一同再次访问北京。中国人不知道的是,赖斯顿并不是尼克松政府的朋友,没能被邀请与总统同行。
    赖斯顿出院后,还曾回到协和医院再次看望那里的医护人员,以示感谢。外交部还安排他们夫妇到东北的大连和南方的上海等地参观访问,上海华山医院和第九人民医院的针刺麻醉,给赖斯顿夫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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